云南山区缺水与水污染并存
- 文章作者:张真
在舍得乡,乡政府的几位干部多次对记者说,如果上级部门能帮他们搞污染治理建设项目,同时建设一个小型水库,就可以解决乡政府所在地及周边60%村寨的人畜饮水难题。
据悉,按照国家现行政策,作为农村公共服务项目的小型骨干水源设施,建设资金主要由地方财政承担。但在云南的山区,地方财政都非常困难,小型骨干水利设施的投入严重不足。资料显示,云南省129个县市区中有34个县无中型水库,8个县连小型水库都没有,只能“靠天吃饭,听天由命”。全省工程性缺水的矛盾十分突出。
“长期以来,由于农灌水库的收益低,各地热衷于修建‘能发电、回收快、效益高’的水力发电建设,效益低的农田水利设施无人问津。”九三学社云南省委员会的一位专家说,云南省大多数县市是吃饭财政,一座小型水库的除险加固最少要100万元,县级财政根本无力承担,贫困地区就更困难。以雨量充沛的保山为例,病险水库占了90%,有的泄不了洪,有的成为无法蓄水的空水库。国家给小型水利工程的投入只有建设资金而没有维修资金。保山三块石水库财政每年拨付10万余元,只够日常经费开支和工作人员的工资,而水库每年的运行和管理费需近百万元,水渠坍塌没钱维修就成了常事。
而且,在已建成的水库里,“重建轻管”的现象也十分突出。“十五”以来,云南兴建了一批饮水解困和饮水安全工程,这些工程在正常年份可以发挥效益,但在大旱面前,由于缺少可持续水源,设备老化严重,基本没有抵抗旱情的能力。
此外,地广人稀的山区、半山区,人口分散,饮水设施的人均供给成本要高于其他地区,有些管网缺乏维护破损导致二次缺水。农村供水用电的电价以动力电而非农灌电来计算,也使供水价偏高。
记者在采访中看到,云南不少地方病险库带病运作,空库增多,水利设施淤塞,农田道路损坏,原有的农田用水遭到了严重破坏;挤占农业水利设施的现象也十分突出,一些水库甚至被租赁为水上娱乐场所。
多龙治水的管理格局
一方面是水贵如油,一方面却是惊人的浪费。记者在采访中发现,由于管理的缺陷,影响了云南一些地区水资源的合理开发利用与管理,加剧了用水紧张及生态恶化,也削弱了抵抗水灾害的能力。
云南省政协委员李学英指出,现行水资源管理体制是,“一股水”被水利、城建、环保、国土等多部门分割管理,以致在水资源开发中,地下水与地表水、农村水与城市水相分离。这种多龙治水的管理体制,违背了水循环的自然规律,造成一方面水资源有限,另一方面其优化配置、高效利用又在多头管理中难以实现。
在水利工程管理体制上,表面看来,大多数地方已经界定了水利工程的性质:公益性的工程,其运行管养由财政“埋单”;准公益性的由政府和市场共同负担;经营性的则完全由市场“埋单”。水利工程的长期运行看似有了着落,但现实情况要复杂得多。
由于地方财力有限,而水利工程一直被视为全民的“福利设施”,不少靠市场运作的水利工程,因投入不落实和水费难收取等问题,处于投资无回报、耗费无补偿、维护无资金的境地。如果这样的现状不改变,就会落入一边上马新工程、一边大量工程陷入病险老化的恶性循环。
此外,就水价改革,有业内人士指出,水价不改革,就难以刺激民众自觉节水。据水利部门调查,目前全省农业灌溉供水价仅为成本价的25%,工业供水为 83.9%,生活供水为73.1%。水价与工程运行管护成本严重倒挂,导致工程维护管理举步维艰,投资水利无利可图,社会资本、金融资本不愿进入水利,建立多元化水利投入机制就无从谈起。
低水价还掩盖了水资源的稀缺性。结果是,一方面水资源严重短缺,另一方面水资源的惊人浪费又比比皆是。兴建再多的水利工程,水荒、水少、水脏等“水问题”依然难以破解,水利工程管理难以走上“以水养水”的良性循环。
据九三学社云南省委员会的调研,目前云南省地下水行政管理体制中,专业技术研究与行政管理脱节,政府行政部门间协调性差。
调研中专家们看到,云南省水利厅负责全省水资源的行政管理和规划(含地下水资源),但没有地下水勘查方面的专业技术队伍支撑。由于地下水勘查与地质工作在专业技术方面密切相关,因此,专业技术队伍主要分布在省国土资源厅和省地矿局,造成地表水开发与地下水资源利用行政上分割。
国土资源厅2007年完成的《云南省红层缺水地区地下水资源勘查开发利用规划》、2010年抗旱救灾完成的打井出水情况、后期水井的管理等涉及地下水资源的情况,水利厅基本不掌握情况。而水利厅2010年完成的《云南省地下水利用与保护规划》,国土资源厅也不太了解。在以地表水利用为主、地下水资源为辅的原则下,两种水资源的协调性很差,因此相关地下水勘查、开发、保护的规划存在难执行的问题。
如何破解“缺水之痛”
值得关注的是,在刺痛人心的缺水困境之下,云南一些地方政府开始。寻找破解之路。
2001年,楚雄彝族自治州姚安县的小坝塘有1660个。但到了2010年,近30%的小坝塘不能蓄水或被填平改作他用,1亩以上水面的小坝塘已经不足500个,农村人畜饮水和消防用水问题凸显。
随后,该县栋川镇政协活动组提出的一份《关于加大对农村小坝塘修复扶持资金的建议》受到了县水利局的重视,小坝塘的权属虽然是村组两级,但县水利局仍然经过排查,挑选出最急需修复的部分小坝塘给予了资金扶持,帮助村组做好小坝塘的修复工作。同时,县水利局还把36个小坝塘的修复项目上报到州计划建设盘子中。并在摸底调查的基础上,县水利局启动了农村小型水利工程管理体制改革工作。
几年前,昭通市威信县县城缺水4000立方米,部分居民饮水困难,县里财政困难无力解决。后来采取授权经营办法,吸引民营企业投资500万元,启动了县城后山供水工程。普洱市以水务一体化管理为突破口,配套推进水价、水利工程管理体制等一揽子改革,优化了水资源配置,拓宽了水利建设的融资渠道,改革当年就吸引了民间资金2400多万元参与水利建设。
此外,干旱期间,曲靖市陆良县全县一个“龙头”管水。全县所有水库塘坝,只有陆良县水务局局长签字同意才能放水,为了节约用水,陆良县芳华镇戚家山村委会的一个小水库,专门安排了人员进行管理;大理白族自治州巍山彝族回族自治县,几乎每个村都规定管网供水和水质较好的自涌水井,一律只能用来饮用。另外,云南还有一些县乡探索了“拍卖、转让、租赁、股份合作”等产权改革,使不少长期无人经营的小型水利设施有了真正的“主人”。
“这些创新举措,为‘为水所困’找到了一些可借鉴的答案和出路。”云南省政协委员李学英说,目前,争取投资、争上项目仍然是不少地方解决水问题的主要选择。但现实告诉我们,破解“缺水”之痛,只是一味地争投资、上项目,表面看起来,水利建设红红火火,热热闹闹,但结果“水”的深层问题并未解决。